提起周六,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是一次久违的懒觉,一天难得的放松,还是和家人一起悠然自得地吃饭玩耍的闲适?
或许十年前,大多数人都能享受到周末的轻松,但现如今,愈发大的学业压力,事业压力让这些人中的相当一部分都没办法去好好地享受一个周末,古代称“天下四行,士农工商。”到了现代虽然也相差无几,但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在这四行中任何一行小有成就的人,他的休息时间都很难跟常人一样,对于常人而言可以悠闲度过的周末,对他们而言就好像镜花水月。拿我自己来说,仅仅是上了个火箭班,就要在周六到校去上名为自习的课,而穷人要每天为生计奔波,也恐怕没闲心去享受什么周末。这样说来,周末其实是只有不穷不富的普通人才有权利享受的特权。
由此及彼,只有普通人才能享受的特权恐怕也不在少数,人们为什么不甘于普通?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名声,权力以及财富,这些东西同样也是特权的象征,那么从普通变为不凡的过程,从本质上来说不过是用一种特权来交换另一种特权而已,这样说来,普通也是一种选择,而且这种选择要更为轻松,我又何苦自找麻烦呢?
早自习的时候,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无所事事地想着,正常来说我在早自习的学习效率还算比较高的,但周六显然是个例外。饶是我已经在火箭班呆了一个月,我周六的学习效率依旧差得令人发指。
眼看着早自习终于快要结束了,我将自己手中的月考卷整理了一下,将所有童雅茗的卷子都集中起来放在了最上面,随后,我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在童雅茗的理综和数学卷子上写下了她所错的几道小题的详细解析。
做这件事情也是我昨晚思虑再三的决定,考虑到学生会换届也不过两个半月以后,第一步如果再不迈出去就有些太晚了,童雅茗错的这几道题都是些很简单的问题,她自己一定可以发现问题所在,我写下这些解析的目的只是让她觉得自己被小瞧了,进而激怒她,让她沉不住气来找我,从而继续下一步计划而已。
而且愤怒的人总是会在一定程度上丧失理智,这同样有助于我的计划实施。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我清楚地感觉到了班中几个好事之徒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虽然我对八卦别人毫无兴趣,但此刻我做的这件事就是要让班级里的人知道,我在变本加厉地对童雅茗加以优待,所以他们倒也算是无心助攻。
我依旧径直走到童雅茗面前,她不厌其烦地直视着我,我则是假装偏过头去,却自顾自地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她,就好像我真的在暗恋她一般。
这个动作我已经做的很是熟练,因为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用这种目光去打量她,我相信童雅茗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并将其认作是我对她有好感的证据。虽然我的目的就是这个,不过拜此所赐,我也学会了用眼角的余光去欣赏一个美少女的一种没什么用的技能。
眼前的女孩很美,酒红色长发自然地卷成波浪,蔚蓝色瞳仁随着眼睛的眨动若隐若现,疏密正好的齐刘海挡住了眉毛,让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但是她不可爱,因为那份美是难以在高中生上见到的,那种略微有些魔性的诱惑之美,可毕竟是个高中生,又是个乖乖女,所以那份美的威力还没有显现出来,但就如此也足以让相当一部分男生拜倒在石榴裙下了。
我直接将童雅茗的四份答题卡全放在了她的面前,随后才开始按科分发所有人的答题卡。我以前就算会先给童雅茗发卷,也是按科分发的,如今这样直接将四科答题卡放在她面前,要不是班主任周六会晚来一会,我也不敢如此大胆,不过这应该会成为一个导火索,来引爆我这一个月埋下的所有伏笔。
班上众人迅速低头小声交谈起来,他们口中说的是什么我清楚得很,我倒要看看在这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之下,她童雅茗能忍受多长时间。
于是乎,在第三节课下课后的眼保健操时间里,我收到了一张字条。
字条是用那种有着青花瓷图案装饰的便签纸所写的,字迹也很是娟秀,上面仅仅写着“12点半,篮球场。”这样简单的字样,单纯看这张便签的话,反而容易让人误会成情书吧。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张简洁的便签纸,却在男生之间传开了花,甚至被冠上了“绝缘便签”的鼎鼎大名。
被称作这名字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因为这张字条上有着青花瓷图案,而陶瓷正是最具代表性的绝缘体,其二则是据说曾经追求过童雅茗的所有人中,只有两个人收到了这样的字条,由于童雅茗也很少用这种手段去拒绝别人,收到这张便签,也就意味着这个男生是个让童雅茗烦不胜烦的人,这也就间接导致收到这张字条的人,在我们高中里难以跟任何女生有稍微亲近一点的关系,也就是所谓的和女生之间“缘分已绝”。
不过对我来说,“缘分已绝”的诅咒倒是无所谓,如果单凭这个诅咒就能让林凌玲不再纠缠我,那反而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了。
考虑到作为男生,无论什么样的邀约都不应该让女生空等,我提前十五分钟来到了篮球场,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即便如此,先到的竟然还是童雅茗。
“班长大人,您能说一下您最近为什么老对我特别对待呢?你难道不知道咱班同学对你的评价是什么吗?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说清楚吧。虽然我一定会拒绝就是了。”看到我已经过来,童雅茗显然是懒得浪费时间,直接摊开手牌,一副速战速决的架势。
我当然知道她对于这种事情早已经司空见惯,因此,在这次谈话中,我必须完全打乱她的节奏才行。
“我知道啊,明明是火箭班的学生,一个个却那么八卦,真让人受不了,学生的本分不是学习吗?”我刻意说出了童雅茗此刻内心的想法。
“就是,欸?你有什么理由说人家?你不就是想和我交往吗?明明自己就是个恋爱脑,还说别人八卦,真是大言不惭。”
“是谁告诉你我想和你交往的?我想应该不是你自己猜的吧,毕竟要是这样的话,你和那些恋爱脑也没什么区别啊。”
我心中清楚自己之前的那些行为,十个女生里有九个半都会以为我要追她,但我故意把那些学生划归到恋爱脑的范围内,这样,一向自诩拒绝恋爱的童雅茗就会下意识地将自己和那些人区别开来,也就不会承认这是她自己这么觉得的。
“我当然也不想这么认为,但看你这一个月做过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和我交往,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童雅茗十分疑惑,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她以前肯定没见过向她这么献殷勤却不想追她的人,因此她自然也会忽略掉比自己的容貌更为出众的一个优势。
“我是想和你套近乎不假,但其实我只想让你你能教我一下语文的学习方法,唯独这一科,我不管怎么努力也没法考到125分以上啊!”
这才是她最为出众的优势,毕竟美女哪里都有,语文考试能稳定在140分以上的鬼才,我就见过这一个,甚至感觉全国范围内也未必有几个,用这个借口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自然最好不过。
“学语文?我教你?你确定你能学得会?毕竟我语文的现代文阅读选得可是小说,而且这种东西我也教不明白啊。况且这种东西需要积累,也需要兴趣,我看过的古文,小说等等都数不胜数,这些东西可是我想教也教不了的。”
“没事,我只希望你能多帮帮我,我十分清楚这一科不能速成,但现在努力也很重要,毕竟,我也希望自己能拿到一个出色的成绩,这对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决定攻略童雅茗后,我就将自己的目标也设定为了拿下一个好成绩,这样我和童雅茗就有了共同的目标,也就更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况且,考一个好成绩对我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你想考好,我难道就不想考的更好吗?浪费时间去教你语文这种马拉松式的学科,我能得到什么呢?”童雅茗并不买我的帐,毕竟倘若她的目标真的是尽可能的考好,那她的确没有理由浪费时间。
“你能得到什么?你难道现在还想跟我说,你的理综和数学一点问题都没有吗?火箭班的学生还能错这种送分题,你还想隐瞒什么吗?”
“看来我的答题卡,你已经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遍,那你应该知道,我只不过是马虎了而已,这算什么大问题吗?”
“是吗?你会错那种选择题的原因,应该只是你在大题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导致你在选择题上所花的时间太少而已吧。”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此时我必须让童雅茗认为我已经胸有成竹,这样或许能得到一些意外收获。
“你又是从何而知的,难道是瞎猜的吗?”
“你当时做题的草纸我都看到了,只要稍加分析,知道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不可能!我答题时的草纸只让她们三个借走过,她们三个怎么可能把这种东西给男生?”
“你凭什么认为她们三个就不会外传了?你现在和男生的相处方式明明就是个极端,你朋友看不下去也很正常吧。”
“不对,她们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来,我才不会信了你的胡说八道。”
“就当我是在胡说八道吧,不过没看到你的草纸,我凭什么得出这个结论呢?”我微笑着质问童雅茗。
童雅茗应该已经相信了我看到了她的草纸的事情,此时她仍旧不愿意相信那三名女生会背叛她,那就说明童雅茗和她们共享了为数不少的秘密。
我编造出这个子虚乌有的事情的唯一原因,只是为了离间她和那三名女生的关系,话虽如此,但我也并非想让她们反目成仇,只需要她们三人与童雅茗之间产生一点点嫌隙,我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解到童雅茗拒绝与男生相交的原因,若是我能成为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男生,这场攻略我就有了十足十的把握。
此外,这三名女生应该从未背叛过童雅茗,此时我跳出来说她们三个中有人将童雅茗的演算草纸借给我看,想必童雅茗也很好奇我究竟用什么手段做到了这件事,换言之,童雅茗对我产生了好奇心,对彼此感到好奇,想要更多的了解彼此,这本身就是关系有所进展的表现,能让她对男生产生这种心理,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算有所回报了。
“对,你说的没错,那又怎么样?”
“所以说,做个交易吧,你教我语文和英语,我想办法提高你做数学和理综题的速度,怎么样?”
“我数学和理综的成绩又不算差,你用一个技巧来交换我来教你两门需要日积月累才能有所提高的课程,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那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顺带一提,即使是你教我英语和语文,我的成绩也不可能马上就提上去,但我所掌握的做题技巧你要是学会了,这次期中考试你就有可能成为学年第一。”我只是笑笑,将整个对话的主动权还给了童雅茗。
在这种时候,急于掌握对话主动权的人无疑是不利的,因为这表明她对这场交易有需求,我完全放弃和她讨价还价,则表明了自己对于这场交易是毫不在乎的,成了固然是好,不成对我的影响也不大,她在和我强调过程的不对等,我同样和她强调了效果的不对等,那么在这场博弈中,我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童雅茗陷入了纠结之中,不过她会作何选择我倒没那么担心,毕竟是所谓的学霸乖乖女,我所提的建议对她而言是极具诱惑的,而且我也没有展现出任何恋爱有关的想法,不过是一场合作,我委实不认为她会拒绝。
“按你说的做也行,不过,只要我期中考试不是学年第一,这约定就作废。”
“还真不是个容易达成的要求呢,不过无所谓,就这样也行。”
“你难道就这么有信心?只要我故意压低成绩,你就相当于白做了嫁衣啊。”童雅茗显得很是难以置信。
“我选择跟你合作,看重的可不只是你的语文成绩,还有你的人品,如果你会因为这点莫须有的闲话而选择压低成绩毁约,那也只能说明我识人不清,吃点亏也是应该的。”
童雅茗咬了咬牙,“好,你既然相信我,那我也就相信你一次,明天上午我会到学校来上自习,希望你到时候教给我的东西不要让我失望。”
“那是自然。”我刻意的让自己松了一口气,而这一幕自然被童雅茗看了个清楚。她的神色中立刻流露出了明显的不甘。
我刚才的行为让她意识到了,我对这场交易的需求并不比她少,但从始至终,占据着谈判主动权的始终是我,在这方面,她可以说是输得体无完肤。
一个有野心竞争学年第一的人,又怎能没有好胜心呢?这样的人在和我的谈判过程中遭受到了完败,她又怎么可能不会想要赢过我一次呢?这种彼此之间的良性竞争同样也是产生羁绊的必要条件。
“那么,就麻烦你每天午休教我英语和语文了,我还想回去小眯一会,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说实话。”童雅茗喊住了意欲见好就收的我。
“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你真的只是因为我的语文成绩非同小可才用这种方法想要获得我的帮助的吗?和我的外貌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完全没有想过和我交往?”
我并没有矢口否认,因为这个问题绝对不简单。这是我的直觉给我的第一反应。
看似只是一道选是与否的判断题,但这毕竟不是考试,所以这道判断题也没有参考答案。因为这是童雅茗对我的试探,如果我承认想和她交往,那么她一定会对我严加防范,但我若是完全否认,难免让她起疑心,毕竟以她的容貌,倘若有能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完全无视那份美丽的男生,那这人恐怕早就看破红尘了。所以贸然否定就有了些许欲盖弥彰的味道。
如果考试真出这种问题,那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送命题了吧
心中微一思索。我开口回答道:“说实话的话,有任何一个同龄人跟你相处会完全不因为容貌呢?我当然也不例外了。但我更加看重的是你的语文能力,因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取得更好的成绩是更重要的事,不过跟你相处的原因,也有一点点的私心吧,毕竟成为你童雅茗的第一个男性朋友也是足以让人自豪的事不是吗?如果高考后你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那么尝试交往一下也未为不可,但绝不是现在。”
既然对与错都是错误答案,那么去找第三种答案就是了,这毕竟不是考试,我说出了自己的绝大多数真实想法,唯一隐瞒的就是我才没有打算把一切都推到高考之后,因为童雅茗经历过的告白,恐怕比我做过的卷子都多,我不可能在她面前伪装成对她丝毫没有兴趣,这种把戏会直接被她识破,因此,这里只能用真话去试探她的反应。
“很诚实的回答,不过,恋爱这种事,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哦?”
“我也只是一说,在我还不了解你的现今,就算你和我告白,我也不会答应的。”
“是吗?”童雅茗带着微笑直视着我。
我微微偏过头去,“我承认你的魅力,但我也不至于丧失理智。”
“我们两个只是合作的关系而已,我绝对不会和你成为朋友的,毕竟你是男生嘛。那么,明天见了。”待我回过头时,佳人已去,空留余音。
成功让自己得到了每天与童雅茗单独相处的机会,激起了童雅茗的好胜心和好奇心,就第一次的两人对话而言,我已经做到了我认为的最好,但是,童雅茗对于恋爱的极度规避也同样让我好奇起来。
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原因,才能让一个没有经历过恋爱,自然谈不上感情受挫的女生不仅完全拒绝恋爱,甚至连男性朋友都一并拒绝呢?
我需要了解的,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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